陳大牛還真就拉過新娘子作勢轉身就走。

“且慢。”村長忙出聲。他也不得不出聲，這若是就這麽讓陳家兄妹走了，往後他們坪沙村在這十裏八鄉可還有什麽臉面？

往後村裏其他的人還要怎麽相看人家？雖這換親一說就早有的事，而這樣一來也是方便了某些家裏確實窮娶不到媳婦夫郎的人家，或者是因為某些原因而換的。

而不管是不得而為之還是特意提出這樣要求的，只要雙方談好條件要求，那就沒多大問題。當然這裏面也不乏因此鬧起來的，但那也多是成親之後的，鮮少是在成親當日反悔的。

“陳大兄弟暫且聽老夫一言。”見人真的停下了，老村長卻先開了口。

陳大牛見是他，挺給面子停下了，只是臉上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老爺子，不是我陳大牛無理取鬧，實在是這方家欺人太甚。你們大夥也瞧見了，我妹子都是在這的了，可是當初他們說好的人如今在哪？”

老村長臉色也有一瞬間的不太好看，不過很快又帶上了笑，“這事確實是我們村的人處理得不好，不若待我們問清楚情況了？凡事好商量嘛是不？”

“啊對對對！”接收到村長的暗示，方楊氏忙連連道是，臉上堆滿了笑容上前一步邀請道：“親家大哥我們有話好好商量，你若是哪裏不滿意的盡可提出來，這忙了一大早上了不如進屋說？”

一邊說著一邊暗給自家男人打眼色，讓他也說幾句，不過方大伯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楞是沒看她，直把她氣得暗咬牙。

也不知道今日是不是跟她反沖還是沒看好日子，不宜他們辦喜事。怎麽別人家的時候都是順順利利的，到了他們家怎麽就這麽多事的？

看著那邊老的小的都低著頭不吭一聲也不知道想什麽的父子倆，方楊氏真是一把火直燒在心底，但到底顧慮著在全村人面前不好發火，於是只好叫來最近最得心的小兒子，讓他先幫忙去招呼其他人。

方山也早就擠過來了，當陳大牛開始叫停時他就到了，若不是村裏其他人拉著，在陳大牛說到半途他就想沖過去了。當他娘示意時，他勉強壓下怒火走過來語氣不善地對陳大牛兄妹倆道：“屋裏請。”

說完還暗示警告意味地用只有兩人聽見的聲音小聲說了句：“你可別忘了當初咱們說好的。”

陳大牛聽見了，但他也只是輕蔑地瞥了方山一眼，嘴角掀起一抹嘲諷的笑，“別人都說我陳大牛混，只是沒想到你們家的某些人可是比我還混蛋的。”

“你！”方山沒忍住上前雙手抓住對方的衣襟怒目而視。

結果陳大牛卻在眾人驚呼聲中左手一格擋就很輕松地就掙開了對方的鉗制，晃了一下脖子，嘴一咧。

“怎麽？這是想直接動手？”

“不！等等!”村長再次叫停，甚至插-入兩人間，楊家大舅也順勢把方山拉開。

看著陳大牛那缽子大的拳頭，以及聽著那咯咯直響的聲音，在場的人都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這人在陳家村素有野蠻不講理的混子，果然不假。

這會已經有的村民開始在心裏暗責備這方家相誰家不好，怎麽偏偏就去招惹了這個大混蛋？

陳大牛掃了一眼四周，見有部分村民已經對方家產生不忿，可有些也都隱隱圍在周圍，顯然是打算若他真鬧起來時就一起出手的趨勢。

一下把情勢看清，不過陳大牛臉上未露一分。

“哼！商量？還有什麽好商量的？當初不是說得好好的，我把我妹子嫁給你家大小子，你們家也要換個給我做媳婦。”陳大牛隨手一指，指向了站在後頭扶著楊氏的方秀兒。

方秀兒頓時臉色更加蒼白，身子本能要躲，但最終還是顫抖著站在原地沒用躲開。

“後來又說退了。”陳大牛虎眼一瞪，滿臉煞氣，“本來不成就不成，我陳大牛又哪是稀罕你們這些翻來覆去的人家。結果後來又跑來說答應了，還說人也定好了。

怎麽？我家好好的親妹子換你們家親戚的哥兒我也不計較了。可如今不止哥兒都沒，就想拿一個被休過的來打發我們嗎？

怎麽？以為我們兄妹人少沒個長輩幫扶的，就以為我們好欺負？好好商量？還是你們坪沙村的，都是想打這樣的如意算盤啊，什麽好處都占了是不？這天下有這個理嗎？”

一番話直把村民們說得面露赧色，而後又變為氣憤。

雖然在場不少的人心裏幾乎也都是打著這樣的想法，畢竟有便宜不占誰傻瓜，可是被這樣直白地道出來一下都拉不下臉面來。

在村民集體羞怒時，一直沈默的方大伯突然擡頭出聲了。他滿是羞愧地說道：“這事確實是我家的不對，陳大兄弟你若是不讚成要毀親的話，我們也無話可說，或者你想要我們怎麽做才能消氣你就說，今天這事不關鄉親們的事。”

陳大牛定定看了他一會，而後摸著下巴似乎思考了一會，忽然回頭看了眼一直安靜站在自己身後的妹妹，猛然一笑，滿是惡意地突然道：“事情也不是不能解決，要我不追究也成，反正那邊那個小姑娘也不合我口味……”

吊兒郎當的語氣一點也不在意聽了為之變色的周圍人，以及臉色忽紅忽白的方秀兒，他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方河，半晌指著他道。

“要不這樣吧，我就犧牲點，把你們家這小子給我家妹子做上門女婿如何？反正這酒席都準備了，那這親也就結了吧。”

聞言，方河直接傻楞在原地。不止他，凡是在場聽到的人也全都震傻在原地。

***

“他真的這樣說？”

“對呀。”

這天，回門。

本該回家的方言，卻因為張繼身體的緣故並未能回去，倒是張家顧念著他，因此當方雅過來時也沒有阻止姐弟倆見面，因此姐弟三人才得以在此見面說話。

姐弟兩人互相詢問了一番對方如何的話後，方雅便把這幾日發生的事講給了弟弟聽，心裏倒是對那個面惡心善（？）的陳大牛多了幾分感激，甚至還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以前在張家村，那可是讓全村人都頭疼害怕的人，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

方言聽了只是笑了笑，淡淡道：“可不是。不過不是有句話嗎，人不可貌相。說不定他就是那樣的人。”

方雅覺得也不錯，擡頭去看院子陽光曬不到的角落裏陪著張繼玩樹葉的小弟方錦，再看看身邊一臉寧靜的方言，心裏算是稍稍安心了點。

“他有沒有好一點？”

“嗯，就那樣吧。”方言頭也不擡地回答。

看著回答得雲淡風輕的弟弟，方雅忽然又有些心酸，怔怔看著他一時沒有說話。

等到身邊一時沒了話音，方言這才擡起頭就見到她這副模樣，很快就猜到了她的心思，於是朝她笑了笑，安慰道。

“姐你又想到哪去了？其實這樣挺好的，你看，住在這麽大的房子裏，只要把人照顧好了，想怎麽過就怎麽過，多好。”

頓了頓，“就是可惜姐你不在一起。”

聞言，方雅簡直就要破涕為笑了，但也是哭笑不得，伸手在弟弟鼻子上點了點嗔怪道：“你倒是貪心~放心吧，這一鬧啊，你伯娘現在可是沒精力來找我，而且你不知道，方河居然同意了那陳大牛的要求呢。”

看到因為自己的話難得睜大眼一副震驚模樣的弟弟，方雅頓時心情舒暢地笑了出來，因此也就沒有把後面伯娘來找她說的那些酸言損語的事告訴他。

反正事實也是，這幾日大伯娘除了來了兩次指責她一些難聽的話外，確實都在為了大堂哥出人意料的舉動給愁得焦頭爛額呢，再沒多餘精力找其他人麻煩。

加上這事很快就傳開了，她就更加少出門了，那些說閑話的人再八卦也不好臉皮厚得直接找上門來，因此日子倒也過得清凈些。

方言掃了姐姐一眼，沒有再多問，就只是再問了些當時方家的事情，再聊聊其他的事，然後方雅就離開回去了。

“姐你放心吧，等我這邊再安定些了到時我會帶小錦回去看你。”

“嗯，你也是，姐姐那不用惦記，還有花大娘在呢，有什麽事就拖人來跟姐姐說。不用送了，我這次是跟著村裏張大爺家的牛車來的，不會有什麽事，快回去吧，別讓張繼一個人自己待著。”

結果方言還是把人送到河邊看著她坐上了張大爺家的牛車走遠了才返回張家。

不過此張家非彼張家。

如今他們住的房子是當年張繼爹娘起好的打算將來張繼長大成親用的，離原張家也不遠，只是更靠山上些，也更安靜些。

對此，方言卻更滿意。

一路返回，進門時就見弟弟小錦伸著脖子朝這邊張望，卻沒有離開席子一步一直守在張繼身邊，顯然非常聽話。

這會見到他回來就急忙叫他：“哥哥，太陽曬到頭了。”

聞言，方言連忙小跑過去一看，果然太陽已經曬到席子的一角，而小錦大概是一直記得張家人叮囑過的，現在張繼還不能直接曬太陽的話，他心裏著急卻一直拿自己身子去給對方遮擋太陽擋得一頭汗也沒有挪地兒。

方言看得滿是心疼。

忙彎腰去挪張繼，再次對上對方黑色的眼眸時反射性地笑了下，道：“要不今天就先到這？我們回屋裏去吧。”

張繼眨眨眼，緩緩點頭，滿口天真：“好呀~聽媳婦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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